10万低收入大学毕业生聚居北京城郊

万保人力资源   2009-11-09   浏览量:144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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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七点半,一辆开往闵庄南里的365路公交车停靠在唐家岭站,门刚开到半截,黑压压的人群就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。“哎呀,挤着我了!”,“我包儿还在外面呢!”叫喊声不绝于耳。

  像往常一样,李竞也和其他候车人一道挤上了这辆365.在离唐家岭车站站台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,有一溜儿铁皮架子搭建的平房,靠边的一间就是李竞跟另外一名室友的住处。房间里有张简陋的床,床上铺着四年前刚入大学时发的被褥,还有一个脸盆,一只破皮箱和几捆舍不得丢弃的书。

  李竞是中国农业大学02级的毕业生,由于考研失败,又耽误了找工作的好时机,毕业以后,就在唐家岭找了间月租300元的房子安顿下来。

  在北京,像唐家岭、小月河等城乡接合部或近郊农村,居住着许多像李竞这样的大学毕业生。他们的年龄集中在22~29岁,受过高等教育,但平均月收入低于2000元,主要从事保险推销、餐饮服务等临时性工作。

  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廉思历时2年,深入唐家岭等地,经过大量的个案调研与数据分析,将这群人的生存状态撰写成专著《蚁族——大学毕业生聚居村实录》。该书于2009年9月出版发行,除得到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部部长丁宁宁的推荐外,还吸引了诸如《北京青年报》、《文汇报》、《华商报》等大批媒体的关注。近日,关于“蚁族”的研究已被正式列为国家级课题。

  之所以称这群大学毕业生低收入聚居群体为“蚁族”,原因就在于他们的个体虽然犹如蚂蚁般“弱小”,但聚集起来的力量却很大。作为此次研究课题的负责人,廉思告诉《北京科技报》,两年间,调研团队对北京市海淀区、昌平区的东北旺、西北旺、二里庄小月河、沙河镇、肖家河等乡镇的七个“聚居村”发放了563份调查问卷,对“蚁族”的工作、学习、婚恋、业余生活、网络行为等进行了基本分析。最后得出的调查结论为:大学毕业生低收入群体的生活条件差,缺乏社会保障,思想情绪波动大,主要靠互联网宣泄。

  廉思告诉记者,大学毕业生“聚居村”指的是一定行政辖区范围内,出租屋相对集中,且房屋出租对象主要为刚毕业大学生的聚居区域。那里大多条件简陋,各种无照经营的小餐馆、小发廊、小诊所、小网吧层出不穷。

  拿聚居人数较多的沙河镇为例,该村农业转制基地于2006年10月建设完毕,有大量房屋,主要建筑面积为20平方米,一室带厨房、厕所,建成后便在互联网上发布出租屋信息,房租约为200元/月。而居住在这里的“蚁族”人数,仅北京地区保守估计就有10万以上。此外,上海、武汉、广州、西安等大城市也都大规模存在这一群体。

  从社会层面看,北京聚居村的形成始于2003年我国首批扩招大学生毕业。当时形成巨大的就业高峰,此后毕业生人数更是年年剧增。据中国社科院《社会蓝皮书》统计,2009年大学毕业生的人数在2008年599万的基础上,又增加了50万左右,导致人才市场供大于求。

  此外,大学专业设置和市场需求脱节,相比来说,一些接受职业教育的人反倒比大学生更容易找到好工作。比如,在黑龙江一所高校读国际贸易的朱明,2005年毕业后来到北京打拼。可他的专业很难找到对口工作,几经周折,不得不转行做了营销策划。营销类的工作,虽然没有专业要求和学校歧视,但竞争激烈,待遇微薄,不得已只好住在聚居村。与此同时,大城市的吸引力也加剧了聚居村的壮大。根据调查,生活在其中的大学毕业生,有近半数人选择留下的原因,是他们认为北京的工作机会多,城市环境优越。

  而从客观条件来看,廉思说,北京低收入大学毕业生聚居村虽然多远离市中心,但交通颇为便利。拿唐家岭、小月河来说,那里有很多公交车可以直通市内,虽然车况拥挤,但路线便捷。

  其次,聚居村的房租很便宜,相比于北京中心地带动辄两三千块钱元的费用,聚居村每月只要两三百元的租金,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。根据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,除了生理、安全需求以外,人们接下来最重视的即为归属感。对于独自闯荡社会的大学毕业生而言,在远离师友亲朋的环境中,与年龄相仿、经历相似的人聚集在一起,可以获取更多的安全感。从调查的结果来看,有高达74.8%的受访者最不满意的是自己的经济收入状况,而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人际关系。

  眼下,这些聚居村在壮大的过程中,也逐渐显现出另一个趋势——一些月薪相对较高的大学毕业生宁愿舍弃繁华的居住区,搬到这里来居住。

  比如黄琼,2004年,她从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英语系毕业,来到北京。目前,她在一家国际会展公司工作,月薪4000多元。刚到北京时,她的家人不放心她一个人租房子,就联系了北京的亲戚,黄琼很快就住进了免费的房子。

  “跟小月河学生公寓比起来,那套房子简直就是豪宅,装修得特别好。可是,那种孤单让我受不了,原来南京的同学大多在杭州、上海工作,在北京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朋友。一到周末,我就买一堆吃的,在家看两天电视,人都快憋傻了。”黄琼说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有朋友给黄琼推荐了小月河的“大学生村落”,她毫不犹豫就租了个床位,住了进来。

 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韩布新告诉记者,刚毕业的大学生对自己的定位尚不够准确,在适应社会的过程中很容易遭遇挫折,并可能因此产生诸如焦虑、抑郁、敌对感等心理问题。

  廉思表示,课题组发现“蚁族”们大多有自己的梦想,比如希望在三年内有车,五年内有房等。尽管这些梦想是他们最大的精神支撑,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,能够圆梦并搬离聚居村的人可谓凤毛麟角。坚守的“蚁族”们,在强迫、抑郁、敌对、人际关系敏感、焦虑、偏执等因子评估上,均分均高于正常成人值。他们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参与了网络群体性事件,比如网络签名、网络声讨、人肉搜索等。这意味着,如果没有合理的宣泄途径,“蚁族”有可能通过虚拟环境和现实环境的互动,促成群体性事件的爆发,并将对自身和社会造成负面影响。

  对此,韩布新表示,对于80后的一代人来说,他们生活的时代刚好处在社会转型期,一些常见的社会矛盾比如失业率攀升、城镇化差别等,贯穿他们的成长经历。当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令人感觉残酷,出现相应的消极情绪也是很正常的,亦有可能会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之一。这或许就是国家重视相关课题的主要原因。“除了要靠当事人的自身调节能力外,聚居村所在的当地政府和部门也应该主动关心这一群体的变化趋势。对出现心理问题的青年,要给予及时的辅导和治疗,为他们寻找一个情绪诉求的表达场所。”

  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沈杰告诉记者,随着社会学历门槛的提高,很多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,在社会资源的掌控上,属于受过高等教育群体中最弱势、最边缘的部落。“这一群体的经济地位决定了他们住宅的选择,在地域分布上形成一个群体。经过四至五年的打拼,有一批人会分流,但也会有新人陆续加入。”对待“蚁族”的种种问题,沈杰说,提升这群人生存状态的前提,是我国必须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。比如美国国会于1935年通过立法授权各州政府建立失业保险制度,这项制度涵盖了97%的劳动者。在多数州中,最长领取失业保险金的期限为26周,如果本州的失业率高于一定水平,期限还可延长。

  “长期以来,‘蚁族’是被社会忽略的一个群体。”廉思说:“除了北京以外,将来我们还要继续研究上海、武汉等地的大学毕业生低收入群体,让更多人接触到他们的喜怒哀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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